弱視畏光仍要朝向光
「鳥與水舞集」舞者來自各個黑暗角落,卻勇於走出黑暗,朝向光前進。音樂下,兩位舞者翩然起舞,畏光的她們,雙雙罩於布簾之中,在尋找光的旅途上,上上下下,左左右右奮力向前卻又深陷其中,衝撞推現出困境的掙扎、無聲的吶喊的身影輪廓,而放下握在手上的布幔是唯一得以喘息破口,朝向那尋覓已久的,原來是自己發出的光。
團員李怡慧因先天黃斑部病變導致雙眼弱視被誤以為學習能力不佳、反應遲鈍;蔡雨辰先天性白化症伴隨著弱視而畏光,視力僅0.1又因無法對焦,難以轉圈跟站定位,儘管模糊的視野讓她們在各方面倍為艱辛,然而在舞蹈的世界裡,所有的特殊都可以化為特色,她們找到了詮釋生命的另一種方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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靈活的舞姿引領寂靜下的節拍
純粹的眼神專注在每一個旋轉瞬間,在無聲的世界用肢體與扯鈴譜出內在澎湃激情的旋律。陳明偉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學習扯鈴,為了突破聽語障者在體感平衡的侷限,18年來每天至少練習四小時,每天進步一點點的信念,成就了花式扯鈴冠軍的不是奇蹟,而是經年累月的汗水與淚水。顏翠珍形容明偉:「對自我的要求非常嚴苛,一個動作沒做好,不會從剛剛失誤的地方開始,而是再重頭來過一遍,直到自己點頭並綻放出笑容為止。」
有著「街舞歐巴」之稱的姜寧,身形嬌小異於常人,求學時曾因被同學霸凌而自我封閉。十多年前被韓風席捲而點燃跳舞的熱情,由於沒有意識因先天的軟骨發育不全,骨頭本身就比較脆弱,相較於一般人更不能跑跳,12年來長時間的練習,大腿骨與骨盆變形發炎壓迫神經導致無法久站,為了能繼續享受音樂重拍的美好與觀眾掌聲的肯定,他開始留心觀察身體的變化,明白自己的極限,在舞蹈中重新認識與接受自己,從一個人在河邊獨舞到加入舞團,敞開心融入群體,開展自信的羽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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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肉之軀的全力以赴
撞到側台旗座跌倒傷到腳踝,層層包裹後繼續上場;踩到鐵釘後的下一步是奮力將它甩出腳掌;一腳踢到探照燈,鮮血隨燈旋轉繞著圈圈散落一地;不小心從台上掉落到台下,敏捷的跳回繼續完成舞步;肢體相撞快速恢復平衡抵達定位;怕被踢打重捶,就要機靈的跳開,每一場的演出都是近距離的肉搏。
「其實看得到的比較緊張,看不到的所向無敵!」顏翠珍笑著說。依著臨場的靈活應變,用節奏的默契及熟練的隊形降低危險,舞者之間鋪陳出保護與被保獲的互補和提供跨身體舞蹈的可能性。在彼此支持的協力中,詮釋出不同的感知而成就視域融合的理想,將各種阻礙化為無礙,舞者們就像是一塊塊拼圖各自凹凸有致,在舞台上連結出最美麗的心靈圖像。

鳥與水舞集團長顏翠珍老師(左圖最右者)借用學校空地,用最克難方式帶領團員練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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認真活出多重的自己
卸下舞者的身分,多數團員還有其他的社會角色,姜寧知道自己舞蹈年齡有限,因此持續進修學習其他工作技能;擅長扯鈴的陳明偉,在學校擔任行政助理,因為眼明手快總是熱情四溢,深獲老師與同學的喜愛,他用工作、比賽或是表演的收入扛起父親中風後的醫療費用與家庭開銷;李怡慧除了從事芳療講師與精油按摩的工作外,也是國內外運動場上的常勝軍,蟬聯11屆全國身障運動會短跑與跳遠冠軍,甚至她用雙腿跑跳出一處家人安定的居所。白化的蔡雨辰,靠著專注和記憶力登上身障甄試商管群的全國榜首,還是大學生的她,積極投入公益活動,「弱視不應屈服於弱勢」是雨辰的自我期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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創造生命的無限可能
「鳥與水」之名象徵著顏翠珍對團員們的期望,期許他們能展開雙翼、擁抱藍天和海洋,接受自己的不完美並飛往心之所嚮之處,遇到困難時不要自怨自艾、半途而廢,應把困境當作一種挑戰,並逐漸雕塑自己的心靈;心,像飛鳥般擁抱藍天,像水一樣自由流動,鳥與水舞集的演出如同「樹枝在溪水中的倒影,在其中閃爍,卻不在其中」的意象之美。台下觀眾跳脫表象,用心去看見其中最深邃動人的是台上舞者的韌性與勇氣,雙方以靈魂相映,共振共感著生命力的價值與無限可能。
看重所擁有的就是尊重所失去的,顏翠珍說,不只是跳舞,只要是做我們熱愛的事,專注踏實認真的做好,每個人都可打破內在無形的枷鎖,在求真求善求美的蛻變中,我們的心就是實現自己夢想的力量!